①
因为回家不受待见，母亲对柳琴总没有好脸色，令她感觉压抑。
反正母亲只要她的工资，每个月都会上店里把她工资领走，其他一概不管。
眼不见心不烦，所以，她总是呆在在表姨店里，除非有事否则一般很少回村。
临近中秋的前几天是母亲的生日，不管怎样，柳琴得回去一趟。
如果这么近，连母亲生日都不回去的话，还不被村里那些长舌妇们编些什么笑话呢？
反正她们一闲下来，就爱凑一块说东家长西家短的，拨弄是非，无风还起三尺浪，口沫横飞，编得有鼻子有眼的。
表姨对懂事的柳琴特别喜欢，她只有2个儿子，就把柳琴当亲生女儿看待。
得知柳琴要回村，表姨带她去理发店理发，做离子烫，乌黑发亮的秀发被拉得笔直，如瀑布一般。
让她换上店里的新衣服，给她一盒月饼，又带她买了几斤猪肉和一些吃的，租了个摩托车把她送到山下。
从过完年到8月，有大半年时间没有回村了，柳琴一回到村里，谦逊地跟村里人打着招呼，村民惊奇地发现，昔日柳家那不不起眼的丑小鸭，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白天鹅了。
很多人都呆了一下，第一眼愣是没看出来她是谁，随即报以灿烂的笑容。
等柳琴走远后，妇女们议论纷纷起来，从刚开始的小声嘀咕，再到后来的肆无忌惮。
“没想到柳大奎和刘梅还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女儿出来啊。”
“是啊，柳大奎五大三粗黑不溜秋的，刘梅还没得三堆牛屎高，三角眼招风耳，没想到这闺女长得这么俊，特别那皮肤，不但白，还嫩的好像可以掐出水来哩。”
“我觉得不是他柳大奎的种，莫不是刘梅在外面偷汉子得来的吧。”
“长得帅气的男人也看不上她刘梅啊，我觉得是外面抱来的吧，生孩子那几天，她不是刚回回了娘家吗？肯定是跟别人换了个孩子。”
“对，这种事，她刘梅还真做的出来，怪不得一直对柳琴不好，动不动就打骂，肯定不是亲生的。”
“……”
女人们扎堆一起开始了各种想象和编排，一个个口沫横飞，眉飞色舞的样子。
②
柳琴回到家，跟家里人打了招呼后，开始帮忙做饭，柳军手里拿着姐姐给的糖果，开心地跟在柳琴后面。
吃完午饭，家里突然来了很多村里人，跟刘梅和柳琴笑着打招呼，令她们受宠若惊，疑惑不解。
平日里，这些人是很少来柳家串门的。
一来是因为柳家有个傻儿子，别人看不起，二来是刘梅也尖酸刻薄，人缘不好。
都说城里套路深，想要回农村，可农村其实也很复杂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。
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，农村也一样，是非很多，捧强踩弱是很多人的一贯做法，很势利的。
上门就是客，基本功夫还是要做的。
刘梅连忙请大家坐下，又吩咐柳琴赶紧泡茶。
“刘梅妹子，你家柳琴18岁了吧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，可以考虑终身大事了，我娘家有个侄子……”一番客套过后，吴大妈率先说出了自己的目的。
“刘梅姐，我堂弟今年20岁，长得牛高马大，跟柳琴很般配……”见有人抢了先，旁边的李婶赶紧说道。
“我有个表弟，我舅舅的儿子，虽然矮了一点，但我舅舅是村长……”
“我家也有个侄子……”
大家争先恐后，七嘴八舌地说着，生怕说晚了就迟了。
“原来是这样啊，怪不得。”刘梅心里嘀咕着，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在陪着弟弟的柳琴，然后开心地和邻居们聊了起来。
刘梅把每个人的条件都用本子记录了下来，她没有当场答应把柳琴许给谁，说好好考虑一下。
等邻居们走后，刘梅把柳琴叫过来，前后左右，上下盯着柳琴看了一会，突然笑了。
“自己是灯下黑啊，一直没有注意女儿的变化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得的这么好看了，把她嫁了，不就有钱给柳军看病娶媳妇了吗？”刘梅越想越兴奋，不由笑出声来，本来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。
看到刘梅这副模样，柳琴心里瘆得慌，她很不习惯母亲对她笑，很陌生，很不正常。
③
第二天，柳琴离开旮沓村回了表姨店里，可她家里仍然热闹非凡，来串门的人络绎不绝，都是为了一件事：说媒。
对于这种好事，刘梅自然心花怒放，她心想女儿迟早是别人家的，一定找个好人家。
她所说的好人家就一个条件，钱，谁愿意拿钱给柳军治病娶老婆，柳琴就嫁给谁，至于年龄多大，人品怎样，相貌美丑这些，对她来说都无所谓。
她热情地接待着每一个前来说媒的人，脸上微笑着，心里却待价而沽。
第三天，所有人选资料都弄齐后，深思熟虑的她开出来价码：15万。
因为儿子柳军治病需要花8万，剩下的7万给儿子娶老婆。家里穷，需要这些钱采购把事情办好。
听到刘梅提出的彩礼数字后，村民呆掉了下巴，不一会村里炸开了锅。
按风俗来说，嫁女儿要彩礼天经地义，可15万太多了，简直是狮子大开口。
按照当地行情，一般彩礼三五万左右是正常水准，要15万彩礼，可是从没有出现过事情。
“想钱想疯了吧，这个刘梅。”
“她就是卖女儿，哪有这种当妈的。”
“虽然柳琴这丫头长得不赖，可也是只土鸡，刘梅还真把她当成金凤凰了。”
“娶老婆是用来生娃过日子的，花这钱可真不值当，虽然模样俊俏，可也不能当饭吃……”
“刘梅提出这个条件，柳琴那娃指定是嫁不出去了，女人又不是古董会升值，越老越值钱，等过几年，看她家哭吧……”
村里的大妈大婶们议论纷纷，冷嘲热讽，说什么的都有，但柳琴家里总算安静了下来。
毕竟在旮沓村附近能拿出15万的人太少了，在他们看来，为了娶个媳妇，倾家荡产再借外债，这是不值得的，除非脑袋被驴踢了。
④
正当村民准备看刘梅的笑话时，又有人来说媒了，开门见山说愿意给15万彩礼。
来的这人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，大家叫她王婆，据说，她从22岁开始做媒，每年都可以成十多对，30多年来，由她凑成的夫妻都好几百对了。
王婆跟刘梅打了招呼，寒暄几句后，说明了来意：有人看上柳琴了，彩礼不是问题。
刘梅装模作样地问了男方情况，很快就答应了这门亲事。
男的是镇上杀猪的，叫李钢，32岁，有点钱，在镇上有门面房。
李钢长得五大三粗，身材魁梧，脸上还有很多麻子。
最主要的是，因为天天杀猪卖肉，李钢身上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猪腰子的味道。
脸上很油腻，就算是没出太阳的天，不站在灯光下，也能泛出光来。
当刘梅通知柳琴，帮她找了个对象时，柳琴内心没有多大的波动。
一直以来，因为弟弟柳军的事，她很内疚，也习惯了逆来顺受，她知道自己早晚是要嫁人的。
对于结婚对象，她也没有太多奢望，对自己好一点，能踏实过日子就行，反正在娘家，她也不快乐。
可她得知那个男人就住在镇上时，她还是有着本能的好奇，想知道那人长啥样。
一天上午，她跟表姨请了个假，悄悄去看了那男人一眼，就直接想要吐了。
⑤
她不想嫁给这个男人，如果跟着李纲过日子，还不如死了算了。
柳琴平生第一次想到了抗争，但她也知道母亲肯定不会同意她的想法。
一直以来，她的想法和意见并不重要，没人会在乎，唯一的办法，只能逃。
村里像她这么大的姑娘，除了学习特别好的外，读物初中都外出打工去了，只有她，整日被刘梅拘在家中照顾傻弟弟，才小学毕业。
她愧对弟弟，可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，她一直忍受着，从没有想过以后会怎样。
直到意识到自己将要嫁给这个杀猪匠后，一直隐藏在她内心的不甘被唤醒了。
从见过李钢那天起，她开始为离开做准备。
刘梅并不知道女儿的想法，当然她也不在乎，她要的是彩礼，有了钱柳军才能去治病。
李钢想娶，刘梅也愿意把柳琴嫁给他，两人一拍即合，风风火火便开始筹备婚礼，定下了日子，下月初八，那是一个黄道吉日，还有半个月。
刘梅把柳琴他爹柳大柱叫了回来，商量着细节。
柳琴想要逃，可去哪里呢？
那几天，柳琴思来想去，偷偷打听到了一个同学的电话，同学在深海市的一家电子厂，愿意让她过去。
⑥
杀猪匠李钢很有诚意，说好日子后，就拿了3万定金放到刘梅家里。
刘梅自然心花怒放，那长满褶皱的脸如一朵盛开的菊花，杀鸡宰鸭，让柳大柱煮酒款待姑爷。
翁婿俩喝得酣畅淋漓，最后称兄道弟，一醉不起，直到第二日响午，刘钢醒来才离开柳琴家。
收了定金，刘梅便打电话给表姐，让柳琴第二天就回家呆着。
表姐听说后，重重叹了一口气，塞给柳琴块钱。
自己的爸妈什么德行，柳琴心如明镜，她知道如果回了家，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了。
当晚，柳琴等表姨睡后，她拿起早就准备后的行李出了门，把手电筒绑在表姨的自行车上，慌张骑车往县城方向奔去。
她寻思去县里先找个旅馆应付一下，天亮就买车票去深海。
镇子不大，横竖两条街道，做生意的店铺从头到尾不过二里，商家基本上都彼此认识。
李钢的肉铺虽然不在街上，但街上的商家都与他熟识。
所以，当柳琴骑车离开不久，就有人打电话告诉了李钢。
李钢一听，寻思不对劲，急忙开着拉猪的那三轮摩托车追。
这其实也是歪打正着，自从他看上柳琴后，便托附近的店家留意点柳琴的行踪。
那时候李钢倒没有想过柳琴会跑，他托人留意柳琴，是想弄清楚柳琴有没有对象，有没有跟其他男人有来往。
不到20分钟，李钢便截住了满头大汗的柳琴，“这黑灯瞎火的大晚上，你准备去哪里呢？”
柳琴脸色煞白，呆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，“李大哥你是一个好人，但我不能嫁给你，我们不合适，你放过我好吗？我去打工，把钱还给你，还算上利息，成吗？求你了。”柳琴慌张地哀求着。
好不容易找个如花似玉的老婆，李纲怎么肯就这样放柳琴走呢？
转载请注明：http://www.0431gb208.com/sjslczl/4862.html
